【寫作】大雨的邂逅...【風中鋼琴手】3

        我非常肯定，音樂的力量讓人著迷，就在最近買了一張RON KORB的VATIVE EARTH裡，沉醉在他特有的笛聲中久久不能忘懷。我在西門町一家看似快要倒閉的唱片行中，發現了這張專輯，茶褐色的封面有一個印第安酋長的印章，構出整個非常古老的岩壁設計，在上面還有幾隻古老文化留下來的獸紋；靜靜的躺在CD架上，向我招手，我取下掛在架子上的試聽耳機，切到了他的音樂，聽了大概30多秒之後，我就決定將這張「聖靈大地」買回我家收藏了。



         RON的笛聲有一種很神秘的勾引能量，不同於其他我聽過得演奏家，每個音符都會帶給我出奇的感動，在他下的第一個音符之後，我就下定決心要成為他的俘虜，為他掏心掏肺也在所不惜...，外面的雨滴聲稀稀疏疏，我在笛聲設下的牢籠中束縛，被他拷問，逼供，任他使喚的僕人，坦承的向它說明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重複但沉穩的聲音，思緒格外的清晰，我彷彿看見了那天發生的場景，貼滿著升學資訊的狹窄的走廊，整條走廊多了很多的競爭意識，「赫宏」...沒錯，那家補習班的名字，這段記憶...，要從這裡開始說起...：



      ...事情發生在七年前，我還是個剃著三分頭的苦命國三生，要為著大人們所謂的名門高校，做我最不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寫著不知道會不會在學測時考出來學測模擬試卷，一小時兩張，一天八小時充分的為你的腦袋注入寫到快要背起來的考題，有時我在想，為什麼要花那麼多時間在做同樣一件事情，而且...那件事情還讓我覺得非常沒有意義；在那段時間發生的有趣的事情，大概就是你可以在不同出版社的考卷上找到相同的題目，就像是在玩大家來找碴一樣，一開始我和幾個同班同學以此來作為發洩大量的考試壓力的管道之一，誰知在最後，這樣的舉動，無心插柳柳成蔭，竟然在班上變成一種熱潮...

     「嘿～你看你看！我又找到了，一模一樣耶，都沒有改喔！儒林國文考卷12回的第4題和翰林考卷第3回的第1題！」坐我斜對面的浩君在下課時大聲嚷嚷，告訴大家這個不的了得發現，這舉動讓我覺得他相當的得意...，我心裡笑笑之後，繼續埋頭整理補習班多到可以編成列傳的考卷...。


       「這有什麼好高興的！你那明明就是91年前的學測考題，當然會重複啊！你看這題的，完全沒標這是學測考題的，這種題目才是經典！在儒林國文考卷12回的第7題，和翰林國文考卷第7回的23題！」坐浩君旁邊的育琳看完浩君手上的考卷之後，便馬上反駁回去，一時讓浩君沒有台階可以下，直到坐在第一排的名揚跳出來吐槽育琳的題目其實也是在90年學測國文試卷上的試題時，全班才在大笑，留下滿臉通紅的育琳...。這種事情經常發生，早已見怪不怪，一陣子前，名揚也和他隔壁的忠威廝殺過，差點打了起來，好在補習班老師前來阻止，才免於一場惡鬥。


      第二次學測開始的兩週前，補習班舉辦了學測模擬考，希望大家能夠快點適應在這緊張氣氛下的抗壓性，扣除掉休息30分鐘，一口氣就把五科全部在一天內考完，隔天會開始一連串的檢討考卷，不會讓你知道你是幾級分，但各個都心知肚明；在未來兩週後的考試，坐在一旁的同學將會成為你的敵人，可能輕易的將你踢到後面一所高中；那時分數很接近的學生，常常會趁人不注意時，偷把他的筆記本拿走，或是乾脆把他的鉛筆盒藏起來，等那位被陷害的同學已經著急的留下眼淚時，才一副事不關緊的丟出來，雖便掰個「借看又不會死的！愛哭鬼！」之類的理由搪塞，然後雙手插口袋，書包一背，吹著口哨離開教室，留下錯愕的全班，還有淚流滿面的學生。


       「家慧！不要哭了！考試認真一點，在學測時考贏世明，為妳自己出口氣！」惠祺老師總是這樣安慰我們的，然後開始要求大家要多準備幾枝鉛筆，以防萬一，以及這種要不得的惡作劇。隨著時間越接近考試，大家壓力也就越來越大，任何的刺激，就可以輕易的左右一個人的情緒，考試稍微難一點，就會有人衝到廁所裡面打牆壁，或是鬼哄鬼叫，不然就是在座位上罰寫錯誤的題目，甚至有些學生會對著考卷發呆；總而言之，這分數決定一切的決戰時刻裡...我，出現所謂的生命中意外的插曲。
      
       夏天的炎熱在傍晚下降許多，230多的分數要到我想念得學校顯然仍有一段很長的距離，我不想回家，家裡讓我充滿著壓迫與恐懼，尤其是在這關鍵的學測考試前；我很慶幸的事是爸媽沒有每天接送我上下課...，所以在下課之後還有點時間可以繞繞西門町，逛逛總統府四周，以及我很喜歡的228紀念公園；228公園中的紀念碑是我常陷入沉思的地方，紀念碑甕中的水聲常常讓我忘記我的存在，進入暫時的寧靜。一如往常，今天又在公園裡逗留，最後則是在博物館那裡落腳，靜靜的坐在如白色的牆壁下，也許是在沉思，也許是在逃避家裡的壓力，個性比較纖細的我，開始在那裡的角落發洩情緒...，時間被遺忘了，在注意時，夜色已經暗沉下來，以及在我眼前的一對蔚藍色的大眼珠子，好奇的盯著我看。

       「你在幹麼？」那位女孩子睜著大眼睛，眨呀眨的跟我說。


       我眼睛盯著她，照樣留著我的情緒眼淚，吸著鼻涕的聲音...，那女孩看了我不久之後，竟然哈哈哈笑起來了，這舉動讓我突然對我的舉動有些納悶，更正確的說，為什麼我在哭泣...這女孩要笑？只見她伸手，不斷摸著我的頭，先是一隻手，接著是兩隻，在我頭上滑來滑去...


       「哈...你的頭好可愛喔！短短地～摸起來好舒服喔！」


       她的回答相當出奇，瞬間便將我的眼淚止住了，讓我也開始注意起這位女孩，他穿著桃紅色的T-Shirt，以及牛仔褲布料的及膝吊帶裙，，和旁邊有粉紅色星星圖案的白色休閒鞋，不過令人驚訝的，是這女孩頭上如同雪一般顏色的頭髮，和蔚藍色的眼睛！


       「妳的...頭髮...是白色的...好奇怪喔！」
      
       「哪裡奇怪了？倒是你！為什麼你的睫毛那麼長啊？噁...還濕濕的...」女孩嘟嘟嘴，手指頭則是在把玩我的眼睫毛。


       「明明就妳的頭髮比較奇怪！」我開始學著她，伸出手也在她頭頂上打轉，她平順的頭髮，頓時變得亂糟糟的，讓她笑得跟燦爛了！

       「嘿嘿～我有沒有變得更漂亮啊？不過...你頭髮怎麼油油的，好噁心喔！」聽到她這樣說，我笑了，好久好久，沒有這樣子的笑過，壓力，恐懼，在這一瞬間，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她則是很高興的在介紹自己。

       「我叫丹丹，阿姆斯特丹的丹！不是縮寫喔～所以不要沒事阿姆斯特丹阿姆斯特丹的叫我，不然我會笑你是個長嘴男長嘴男！哈!」她很高興的說著。不過倒是我被弄糊塗了。


       「阿姆斯壯丹？什麼東西啊？上月球的那個嗎？」我滿腦子都想到阿姆斯壯什麼時候多了個丹出來了。這句話讓她笑到一直抱著肚子喊疼，快流出眼淚的掙扎冒，讓我也跟著噗哧的笑了出來，就這樣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稍稍的緩和下來。

       「是...是...齁齁齁齁...荷蘭首都...阿姆斯特丹啦！哈哈哈～好好笑喔～阿姆斯壯丹～哈哈！」瞧她一開始手一直按壓著肚子，另外一隻手支撐著身體，到最後乾脆跟我一樣坐在地板上，一直笑一直笑，那時的我，從不知道可以像這樣，逗一個人逗的那麼開心，好像啞巴突然間發出聲音一樣，對著上帝充滿著感謝以及欣慰...。


       「喂～你叫什麼名字呀？」她呼了幾口氣，然後問道。


       「我叫偉哲！偉大的偉，哲學的哲！」她聽完之後，笑到頭往天上仰，頓時看見一個無頭的身軀...。


       「噢噢～哈哈！偉偉快！要下雨了！要下雨了！要下雨了！走走走～要躲雨去摟！哈哈哈哈～！」她翻起身子，拉著我的手，開始以小跑步的方式到重慶南路，正當在等紅綠燈時，突然我被一顆米粒大的雨滴打到我的額頭，天啊！要下雨了！


       「哈哈哈～來不及了！下次要在早點跟你說！」等待紅綠燈的時間突然變得好長好長，雨滴也開始越來越多，越來越急，嘩啦拉拉啦的，把我們兩個的衣服都淋濕了，我們趕緊退到後方的旗樓躲雨...


       「妳知道要下雨了？」我很驚訝的問道！


       「哈哈哈～當然摟！我很厲害吧！等等我們到對面的漢堡王吃晚餐！偉偉覺得怎樣？」


       「好噁心喔～不要叫我偉偉！」


       「我不管！我不管！偉偉的名字好複雜喔！偉偉比叫好聽！」


       「哪有！我覺得不錯啊！」


       她用兩隻手抓著我的手臂，開始鐘擺般的甩動：「明明就是偉偉比較好聽！綠燈了，走吧！偉偉！哈哈哈哈～」


       「真拿妳沒辦法...。」我們抓著對方的手，用最快的速度，穿越被雨滴擋住去路的重慶南路斑馬線，把雨滴濃濃的濕氣，帶到對面的漢堡王裡。



    我始終記得，這是我開始從國中上學之後，第一次，牽到女孩子的手，而且這個女孩，是才在剛剛博物館的旁邊認識的，她的名字，叫做丹丹，相識的那天夜晚，下著傾盆大雨，而我跟丹丹，則是在漢堡王速食店中，聽著雨聲，吃著華堡，過著下巴快閤不起來的晚餐時光，那天之後，我才發現丹丹原來也在補習班上課，不過呢，是要補高中的，那段要學測的衝刺時間，只要一有空，就會跟丹丹一起到漢堡王吃華堡，只要憑著ＶＩＰ鑰使圈，禮拜一和禮拜五就可以買華堡送華堡，我就是在那時候知道的。